近了，就该远了

彤彤

　　终于还是看见天要亮了，黑暗中的等待结束了。终于还是看见梦要醒了，虚幻中的温柔消失了。原本的想象破了，碎了，裂了，没有了。是该清醒了，是该说再见了，是该要走了。可是原来的心呢，怎么不见了，它上哪去了？难道真的，近了就该远了吗？  
　　　　　　　　　　　　　　　　　  
　　2000年1月27日  
　　　　　　　　　　　　　　　　　  
　　用了半天的时间，买回了电脑，他。  
　　　　　　　　　　　　　　　　　  
　　这个冬天风很大，也很冷，站在车站等了好久，始终没有出租车经过，身边是刚买的电脑。不住的用嘴呵气暖手，可是还是感觉好冷。  
　　从衣袋中掏出香烟，困难的点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冷让他的不住的颤抖，。终于他看见远处有车过来，他伸出手让车停下。然后打开车门，把电脑搬进出租车内，车内有暖气，让他终于感受的到了一丝暖意。  
　　他报出了地址，然后车开了，靠在车椅上，透过车玻璃，看见好多的人都围上了美丽的围巾，是的，美丽的，可是他还是没有习惯带上围巾，那种缠绕在脖子里的感觉让他窒息，他感到了害怕。推开车门，寒意忽然涌了过来，只是一扇门的距离，却是暖和冷的交换。  
　　付了车钱，费力的般出电脑，关上车门，又掏出烟，点上。然后用嘴叼上烟，抱起电脑，费力的爬上六楼，开门进出。  
　　　　　　　　　　　　　　　　　  
　　这是他的家，却只是一个人的家，父母早已因为不在相爱而离了婚，各自又有了新的家庭，留给他只有一个人的空屋。虽然父母都希望他能过去和他们各自新组成的家一起住，可他都没有，那都已不是他的家，他不愿去，宁愿一个人的生活。  
　　父母会过来看他，却始终错开，再见面也只是无言。他向父母提出要买电脑，父母因为对他的愧疚，没有任何言语，给了他钱，让他自己去买。  
　　　　　　　　　　　　　　　　　  
　　放好电脑，他把它们在装了起来，安置在自己的卧室里，就放在床头。  
　　然后打开冰箱，从塞满的冰柜里拿出一些菜，并在电饭煲上做饭，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作做饭，没有什么不习惯一个人生活。他反而更喜欢，因为安静，他喜欢安静。空荡的房间，什么都是一个人的声音。  
　　吃完晚饭，还是习惯性的打开电视，看新闻。天早已黑了，窗外有寒风的声音。  
　　夜深了，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他。他坐到电脑前，轻轻的打开电脑，乘开机的时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的白开水，他。  
　　然后靠着椅背，望着屏幕跳出他熟悉的WINDOWS98画面，然后拨号上网，他。他知道，这眼前的机器，会带他到一个他未曾有过的地方。  
　　　　　　　　　　　　　　　　　  
　　从SOHU上下载了一个QQ安装软件，他！他知道这个所谓的QQ是时下最流行的一种东西，他不知道它会带给他什么，他无法预知。  
　　　　　　　　　　　　　　　　　  
　　按照安装的指示，一步一步的安装，当点击完成的时候，有些莫名的兴奋，他！  
　　一个新的QQ，一个空的，他试着找寻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用文字在网络上说话的人。  
　　点开填加用户，有好多的人，他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很无知的，在众多的人中他点了她的名字，“你好”把她加为了好友。开始有些陌生，有些忐忑，他。不习惯于对着屏幕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你？  
　　　　　　　　　　　　　　　　　  
　　你也好。  
　　　　　　　　　　　　　　　　　  
　　呵呵，你是我第一个网友。  
　　　　　　　　　　　　　　　　　  
　　呵呵，谢谢。  
　　　　　　　　　　　　　　　　　  
　　呵呵，在家吗？  
　　　　　　　　　　　　　　　　　  
　　对，你呢？  
　　　　　　　　　　　　　　　　　  
　　呵呵，也是。  
　　　　　　　　　　　　　　　　　  
　　今天刚买的电脑。  
　　　　　　　　　　　　　　　　　  
　　很好呀，  
　　　　　　　　　　　　　　　　　  
　　呵呵，是呀。  
　　只是有些不太习惯对着屏幕说话  
　　　　　　　　　　　　　　　　　  
　　关系的，时间长了，就好了。  
　　　　　　　　　　　　　　　　　  
　　开始，就这样很简单的开始了和她的对话。一句，一句的聊着，很平静，说着一些轻松的话，他感觉很放松。对话有些苍白，却可以慢慢继续。  
　　　　　　　　　　　　　　　　　  
　　他告诉她，刚受到了校的处分，心情有些闷，虽然并不后悔，但始终有些无法释怀，他。  
　　　　　　　　　　　　　　　　　  
　　没事的，终会过去的。  
　　　　　　　　　　　　　　　　　  
　　呵呵，说的对，你！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聊天的情景，他始终都没有忘记。  
　　　　　　　　　　　　　　　　　  
　　在以后的一个寒假里，他每天都和她在网上聊天，他还记得那年的春节，他在妈妈那吃过饭后，就很早的回家了，象以往一样打开电视收看春节文艺晚会，晚会年年有，也几乎相同，可他还是习惯性的收看，原来当一件事成了习惯，是很难在改变的。  
　　　　　　　　　　　　　　　　　  
　　九点的时候，他去打开了电脑，上了网，却看见了她明亮的头像。  
　　　　　　　　　　　　　　　　　  
　　好，你？  
　　　　　　　　　　　　　　　　　  
　　你也好。  
　　　　　　　　　　　　　　　　　  
　　呵呵，怎么你在？  
　　　　　　　　　　　　　　　　　  
　　为什么不可以在呢？  
　　　　　　　　　　　　　　　　　  
　　呵呵，没，以为你会和父母一起出去玩  
　　　　　　　　　　　　　　　　　  
　　没有，一边在看春节晚会，一边上网，  
　　　　　　　　　　　　　　　　　  
　　呵呵，我也是呀，也在看  
　　　　　　　　　　　　　　　　　  
　　哦，那看来你很个很传统的人呀  
　　　　　　　　　　　　　　　　　  
　　呵呵，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现在还看春节晚会的，象我们这种年龄的不多了  
　　　　　　　　　　　　　　　　　  
　　呵呵，也许吧，  
　　　　　　　　　　　　　　　　　  
　　你怎么没和朋友出去呀？  
　　　　　　　　　　　　　　　　　  
　　不想，在妈妈那吃完饭就回来了  
　　　　　　　　　　　　　　　　　  
　　哦  
　　　　　　　　　　　　　　　　　  
　　呵呵  
　　　　　　　　　　　　　　　　　  
　　……  
　　　　　　　　　　　　　　　　　  
　　　　　　　　　　　　　　　　　  
　　在新的一年来临的时候，她愿他新年快乐，他也同样的祝福她，  
　　　　　　　　　　　　　　　　　  
　　呵呵，新年快乐  
　　　　　　　　　　　　　　　　　  
　　呵呵，你也一样呀。  
　　　　　　　　　　　　　　　　　  
　　谢谢  
　　　　　　　　　　　　　　　　　  
　　呵呵，你是第一个向我祝福的人  
　　　　　　　　　　　　　　　　　  
　　是吗？呵呵  
　　　　　　　　　　　　　　　　　  
　　呵呵，是呀，谢了，哦，外面好吵呀，还看的见烟花，美丽的  
　　　　　　　　　　　　　　　　　  
　　是呀，只是美丽的，都是很短暂的，  
　　　　　　　　　　　　　　　　　  
　　呵呵，但虽短暂却美丽呀  
　　　　　　　　　　　　　　　　　  
　　恩  
　　　　　　　　　　　　　　　　　  
　　……  
　　　　　　　　　　　　　　　　　  
　　凌晨两点的时候，她向他到早安，  
　　　　　　　　　　　　　　　　　  
　　很晚了，该睡了，晚安，一夜好梦。  
　　　　　　　　　　　　　　　　　  
　　呵呵，好的，晚安，你也一样，86.  
　　　　　　　　　　　　　　　　　  
　　然后他也下了线。  
　　　　　　　　　　　　　　　　　  
　　点了一根烟，他。站在阳台的窗子前，窗外依旧有美丽的烟花在展放，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好，大概是由于和她的对话吧，他这么想，原来有个人可以说话，可以相互祝福，可以陪他，他竟这么喜欢。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对什么都可以冷淡的人，原来还是需要有人安慰的。  
　　　　　　　　　　　　　　　　　  
　　寒假，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开学了，他忽然希望寒假能够长点，虽然他不喜欢冬天，寒冷总让他害怕。可是他却可以有人陪。  
　　以后的每个星期的周末，他总是早早的回家，不在外面徘徊，以前不想看见空荡的房间，害怕心里空空的，而现在他很渴望，渴望能和她说话，虽然是用文字，虽然他看不见她的样子。可他相信她一定是他想要的女孩样子。而她也会在每个周末上网，和他聊天。  
　　　　　　　　　　　　　　　　　  
　　一次，他问她的样子。  
　　　　　　　　　　　　　　　　　  
　　呵呵，突然很想知道你的样子。  
　　　　　　　　　　　　　　　　　  
　　我没什么的，很普通的  
　　　　　　　　　　　　　　　　　  
　　呵呵，应该是有一头长发的  
　　　　　　　　　　　　　　　　　  
　　呵呵，对  
　　　　　　　　　　　　　　　　　  
　　呵呵，有点高，有点瘦  
　　　　　　　　　　　　　　　　　  
　　恩，还有呢？  
　　　　　　　　　　　　　　　　　  
　　呵呵，很文静的吧  
　　　　　　　　　　　　　　　　　  
　　呵呵，对，差不多  
　　　　　　　　　　　　　　　　　  
　　呵呵，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  
　　　　　　　　　　　　　　　　　  
　　呵呵，可我并不好看呀  
　　　　　　　　　　　　　　　　　  
　　呵呵，不会的，我相信……  
　　　　　　　　　　　　　　　　　  
　　他和她聊一切：梦想  
　　　　　　　　　　　　　　　　　  
　　呵呵，有过梦想吗？  
　　　　　　　　　　　　　　　　　  
　　呵呵，有3个  
　　　　　　　　　　　　　　　　　  
　　什么梦想？  
　　　　　　　　　　　　　　　　　  
　　呵呵，1.有自己的文学社2.有自己的乐队3.有自己的书店  
　　　　　　　　　　　　　　　　　  
　　很不错呀！  
　　　　　　　　　　　　　　　　　  
　　呵呵，前面两个已经在学校里实现了，虽然很小，也有点可笑  
　　　　　　　　　　　　　　　　　  
　　呵呵，没有。真的蛮好的，那第3个呢？  
　　　　　　　　　　　　　　　　　  
　　呵呵，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吧  
　　　　　　　　　　　　　　　　　  
　　呵呵  
　　　　　　　　　　　　　　　　　  
　　……  
　　　　　　　　　　　　　　　　　  
　　很久以后，他们聊起各自的生日。  
　　　　　　　　　　　　　　　　　  
　　呵呵，几月的，你？  
　　　　　　　　　　　　　　　　　  
　　11月，你呢？  
　　　　　　　　　　　　　　　　　  
　　呵呵，我也是呀，几号呢？  
　　　　　　　　　　　　　　　　　  
　　1号，你呢？  
　　　　　　　　　　　　　　　　　  
　　呵呵，比你多个1  
　　　　　　　　　　　　　　　　　  
　　11号？  
　　　　　　　　　　　　　　　　　  
　　呵呵，是呀  
　　　　　　　　　　　　　　　　　  
　　真巧呀，  
　　　　　　　　　　　　　　　　　  
　　呵呵，是呀，不过我始终觉得这是个孤单的数字，总是一个人  
　　　　　　　　　　　　　　　　　  
　　呵呵，也许吧  
　　　　　　　　　　　　　　　　　  
　　他感觉很高兴，她比他大十天，他们都有太多的孤单，或许真的，彼此都是孤单的人，才会在网上聊的那么好。聊天有时象对弈，都需要势均力敌的对手，反之则索然无味，那么多人，就只有她才是他的对手。终于沉沦，沉沦在和她的对话中。  
　　　　　　　　　　　　　　　　　  
　　他和她彼此留了电话，他不想很冒昧的吵到她，所以并不打，只是在她生日的时候打给她，可她并不在，于是他留了话，愿她快乐。放下电话，有些失落，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但还是很快乐的，他！  
　　　　　　　　　　　　　　　　　  
　　不久之后，他和她都给了对方彼此的手机号。于是他们可以每天都可以聊天了，用消息。他时常会打一些美丽的句子给她，她说，她不该对他动心的，可是每次却都希望在他的消息里找到一些让她感到快乐的美丽的话。他对她说，让什么都顺其自然，该是的，总会是的。他习惯在每天的临睡前收到她的晚安的祝福，没有其他的任何的奢望，就一句话，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感到暖意。她对他说，她喜欢收到消息时的感觉，有一种被人惦念着的温情。  
　　　　　　　　　　　　　　　　　  
　　时间长了，上网说话，他和她彼此都感觉有些累，于是他给她写E-MAIL.  
　　　　　　　　　　　　　　　　　  
　　下雨了，好大！已经很久都没看过雨了！想起小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的呆在家里，没有朋友，没有人陪我说话，除了书可以看，剩下的没有什么可以做！所以就趴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切，看着雨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美丽的雨痕！一滴滴的混杂在一起，变的越来越大终于承受不住宿命的安排，无力的流下来，滴落在窗沿上，滴落在大地上，渗进了泥土，继续着宿命的轮回！好累，好疲惫，好无力。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想到有泪流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的宿命？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写邮件，而之所以写给你是因为虽然我们不曾见过面，我却知道你会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也许正因为有网络的存在，才让我对你充满了期待！高高的个子，却是瘦瘦的，一头齐肩的零碎的长发，清秀的脸庞，温柔的样子，让我喜欢！因为知道网络的虚幻，所以不曾想过想要见你，害怕我的梦想会化为一个个美丽的泡影！我想我会喜欢上你。很晚了，也应该睡了我！  
　　　　　　　　　　　　　　　　　  
　　　　　　　　　　　　　　　　　  
　　下雨了，又下雨了，在这黑暗和黎明的交接点，有一丝丝的凉意，心却感到神怡，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为了熬夜看球，才想起上网来看看，也没有想到你竟会早已给我回了信。很高兴，当看到你的信静静的躺在我空荡的信箱里，有一种名叫喜悦的味道弥漫在我的心上。而看你的信，却让我的心如此的安静，像是喝了一杯透明的没有杂质的水。你给我的这种安静，正是我想要的，很喜欢。  
　　　　　　　　　　　　　　　　　  
　　好痛，手。这才明白，所谓的十指连心。只是不知怎得，我竟很欢喜这种感觉。在擦破的皮肤上，用浸透了酒精的棉花，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擦。直至痛到了麻木。看着白色的泡沫一个个的生成，又一个个的破灭。原来我不只是自恋，还有自虐的倾向！原来痛还是很痛苦的！得到的和付出的之间并没有等号连接。当我从地上坐起来，看着血在手指间一滴一滴的滑落，竟有一种无动于衷的味道。深的可以见骨的伤痕，粉白的肉向外掀翻着，让我恶心。从小到大，我皮肤的恢复能力就很好。不用任何药，几天后都会愈合。只是会留下一些灰色的印痕。我的腿和手上有好多。有的是为了纪念长大，有的是为了不被欺俘，有的是为了见证一些事，而留下的。时常会抚摸这些伤痕，因为听见了它们寂寞的声音，而想给与些安慰。然而伤口只能在黑暗中隐藏。孤独如伤口，也只是在不被人所知的一面！  
　　　　　　　　　　　　　　　　　  
　　他喜欢看她的回信，虽然并不长，可他的心却感到安静。  
　　　　　　　　　　　　　　　　　  
　　她给他看她看过后流了好多泪的文章。原来，泪也可以流得这么酣畅淋漓，心中积压的很多东西都通过泪流了出来，也许流到最后就不纯粹是为感动而流的了。  
　　　　　　　　　　　　　　　　　  
　　那是一篇很简单的小说，他却看到心痛。原来越是平淡的，越让人无法释怀。太多的习惯成了依赖，无法割舍。  
　　　　　　　　　　　　　　　　　  
　　2001年的1月1日  
　　　　　　　　　　　　　　　　　  
　　新的一年的来临，外面早已是烟花灿烂一片，他还是习惯性在网上和她聊天，突然手机响了，他随手拿起手机。  
　　　　　　　　　　　　　　　　　  
　　新年快乐。  
　　　　　　　　　　　　　　　　　  
　　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很冷漠的声音。  
　　　　　　　　　　　　　　　　　  
　　呵呵，也一样。你是？  
　　　　　　　　　　　　　　　　　  
　　呵呵，是我。  
　　　　　　　　　　　　　　　　　  
　　他看了看手机，是她的电话。  
　　　　　　　　　　　　　　　　　  
　　呵呵，怎么是你呀？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网上发来了她的话，透过她的手机，他听的见，她敲打键盘的声音。他也不在说话，也只是在网上和她说话，一只手打字，一只手拿着手机。  
　　　　　　　　　　　　　　　　　  
　　呵呵，不行吗？  
　　　　　　　　　　　　　　　　　  
　　呵呵，当然可以，很高兴，你的声音蛮冷的  
　　　　　　　　　　　　　　　　　  
　　我本就是个冷漠的人。你的声音好沙哑，以后烟还是少抽点吧！  
　　　　　　　　　　　　　　　　　  
　　呵呵，知道了，会戒的  
　　　　　　　　　　　　　　　　　  
　　那我挂了。  
　　　　　　　　　　　　　　　　　  
　　呵呵，好  
　　　　　　　　　　　　　　　　　  
　　那是他和她认识一年来，第一次听见彼此的声音。他很高兴。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他却可以莫名的兴奋。  
　　　　　　　　　　　　　　　　　  
　　下了线，他给她发消息，可是由于信号的不太好，他只能收到她发的消息，她却看不到他的消息。看着焦急的她，他无能为力，他无法告诉她，他回了，只是她无法看见而已。于是新的一年在忐忑中到来，他也终于沉睡，醒来已是中午，他收她的消息：  
　　　　　　　　　　　　　　　　　  
　　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吧，以为你没有给我回  
　　　　　　　　　　　　　　　　　  
　　呵呵，你也没睡好吧，以为我没有回  
　　　　　　　　　　　　　　　　　  
　　恩，还在床上，不想起来。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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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就是考试，寒假前的唯一的牵绊，她对他说，要复习看书，这样下去不好，以后各自发5条消息。  
　　　　　　　　　　　　　　　　　  
　　他笑了笑，好。  
　　　　　　　　　　　　　　　　　  
　　可是第一天，她就没有做到了她所说的，他对她说，还是别说什么，想到就发吧。  
　　　　　　　　　　　　　　　　　  
　　她比他早放3天，当他考完试，宿室的同学要他留下来，晚上朋友们一起出去玩，但他还是急忙的赶回了家，在车上他告诉她，他也放了，他快到家了。她回说，她在网上。  
　　　　　　　　　　　　　　　　　  
　　他放下东西，就开了电脑，上了网。  
　　　　　　　　　　　　　　　　　  
　　接着的一个星期，他和她几乎天天都在网上说话，除了睡觉。  
　　　　　　　　　　　　　　　　　  
　　她说，她小的时候是在天津长大的，后来10岁时才来了上海，可是记忆里还是有天津美丽的样子。他说，他还没去过。那以后，去的时候，他要她带他玩。她说，好的。  
　　　　　　　　　　　　　　　　　  
　　2001年1月27日  
　　　　　　　　　　　　　　　　　  
　　好，你！  
　　　　　　　　　　　　　　　　　  
　　你也好。  
　　　　　　　　　　　　　　　　　  
　　呵呵，知道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你刚认识。  
　　　　　　　　　　　　　　　　　  
　　呵呵，是吗？好快呀，一年。  
　　　　　　　　　　　　　　　　　  
　　呵呵，是呀。却很快乐。  
　　　　　　　　　　　　　　　　　  
　　恩  
　　　　　　　　　　　　　　　　　  
　　呵呵，我很喜欢你。  
　　　　　　　　　　　　　　　　　  
　　恩  
　　　　　　　　　　　　　　　　　  
　　呵呵，怎么不高兴？